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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YZJ-6六杯絕緣油介電強度測試儀的使用說明

一、LYZJ-6六杯絕緣油介電強度測試儀的使用說明產品概述

在電力系統、鐵路系統及大型石油化工廠礦,企業都有大量的電氣設備,其內部絕緣大都是充油絕緣型的,絕緣油的介電強度是必測的常規試驗。為適應市場需要,我公司依據國家標準GB/T507-2002、行標DL429.9-91以及新的電力行業標準DL/T846.7-2004自行研發、生產了系列絕緣油介電強度測定儀。本儀器以單片微計算機為核心,實現了測試全部自動化,測量精度高,極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,同時也大大減輕了工作人員的勞動強度。

二、LYZJ-6六杯絕緣油介電強度測試儀的使用說明產品主要功能及特點

1、本儀器采用微處理器,六杯一體,自動完成升壓、保持、攪拌、靜放、計算、打印等操作,可在080KV范圍內進行油循環耐壓試驗。

2、大屏幕液晶顯示,漢字菜單提示。

3、本儀器操作簡單,操作人員只需進行簡單的設置,儀器將會按照設定自動完成1-6個油杯的耐壓試驗。每個油杯,每次擊穿電壓值和輪回次數會自動存儲,試驗完成后,熱敏打印機可打印出各油杯各次擊穿電壓值和平均值。

4、掉電保持,可存儲100個實驗結果,并可顯示當前環境溫度和濕度。

5、采用單片機控制進行勻速升壓,電壓頻率準確到50HZ,使得整個過程便于控制。

6、具有過壓、過流、限位等保護,以保障操作人員。

7、具有溫度測量顯示功能以及系統時鐘顯示。

8、標準RS232接口,可與計算機通信。

三、LYZJ-6六杯絕緣油介電強度測試儀的使用說明主要技術指標

1、輸出電壓:080KV(可選)

2、電壓畸變率:<3%

3、升壓速度:2.03.5KV/S(可調)

4、靜放時間:15分(可調)

5、升壓間隔:5分(可調)

6、升壓次數:16

7、升壓器容量:15KVA

8、測量精度:±3

9、電源電壓:AC220V±10%  50Hz±1 Hz

10、功率:200W

11、適用溫度:0℃~45

12、適用濕度:<75%RH

13、外形尺寸:760×670×780


= 1 \* GB3 熱敏打印機--打印測試結果

= 2 \* GB3 液晶顯示器--顯示菜單和各種提示及測試結果

= 3 \* GB3 操作按鍵

在按下“選擇”鍵后,按此鍵可遞增設置數值

在按下“選擇”鍵后,按此鍵可遞減設置數值

選擇--用此鍵可選擇各項功能,反白光標所在項為被選中項

確認--功能執行鍵

返回--退出操作界面

= 4 \* GB3 杯位指示燈—燈亮表示該號杯為當前測試杯位

= 5 \* GB3 電源開關與指示

五、LYZJ-6六杯絕緣油介電強度測試儀的使用說明操作方法

1、測試前準備

= 1 \* GB3 本儀器在使用前應首先將接地端子(設備的右側面)與地線聯接牢固,要特別注意不能虛接。

= 2 \* GB3 按標準提取油樣,用標準規調整好油杯內電極距離,按有關要求清洗油杯,然后將油樣倒入油杯,關閉箱蓋。

= 3 \* GB3 上述各項確認無誤后,接入AC220V電源,準備進行試驗。

2、測試開始

= 1 \* GB3 按下電源開關,進入如下界面:

= 2 \* GB3 系統參數設置:

按“確認”鍵,進入如下界面:

升壓設置:用戶可根據實際需要自行選擇。

杯位設置:根據用戶測試的油樣放置的油杯位為準。


時鐘設置:用戶需要校時時可自行更改。

設置完畢,按“返回”鍵退出此界面。

  = 3 \* GB3 開始試驗:

按“選擇”鍵,選中“開始試驗”菜單,按“確認”鍵,進入如下界面:

 測試從1號杯開始,1號杯位燈亮,界面顯示“正在升壓”、“攪拌、降壓以及延時······”,按順序做完6個杯位,再重新從1號杯開始測試,直到完成用戶設置的升壓次數,蜂鳴器發出響聲,按“返回”鍵返回初始界面。

= 4 \* GB3 數據瀏覽打印:

   按“選擇”鍵,選中“數據瀏覽打印”菜單,按“確認”鍵,進入如下界面:

選擇“上翻”或“下翻”,選擇需要打印的記錄,選擇“打印”既可。

六、LYZJ-6六杯絕緣油介電強度測試儀的使用說明注意事項

1、試驗前油樣的選擇,安放及電極間的距離應符合國標及行標。

2、電源接通后,嚴禁操作人員或其它人員觸及外殼,以免發生危險。

3、本儀器在使用過程中如發現異常,應立即切斷電源。

七、維護與保養

1、避免將本儀器暴露于潮濕的環境中。

2、油杯和電極需保持清潔,在停用期間,應盛以新變壓器油保護。再次使用前,檢查電極間距離有無變化,電極頭與電極桿絲扣是否松動,如有松動應及時旋緊。

3、本儀器油杯箱內高壓電磁開關是充油絕緣型的,應定期通過透明的開關殼體觀察油面,如油面距頂部絲堵間距離超過10mm應旋開絲堵補充符合GB253625號變壓器油。

八、油杯清洗方法及常見故障排除

1、油杯清洗方法

= 1 \* GB2 用潔凈的綢布反復擦拭電極表面和電極桿。

= 2 \* GB2 用標準規調整好電極間距。

= 3 \* GB2 用石油醚(忌用其它有機溶劑)清洗3次,每次須按以下方法進行:

① 將石油醚倒入油杯,占油杯容量的1/41/3

② 把一塊用石油醚沖洗過的玻璃片蓋住油杯口,均勻搖晃一分鐘,注意要有一定力度。

③ 將石油醚倒掉,用吹風機吹干23分鐘。

= 4 \* GB2 用待測油樣清洗13次。

① 將待測油樣倒入油杯,約1/41/3

② 用吹干的玻璃片蓋住油杯,均勻搖晃12分鐘,注意要有一定力度。

③ 倒掉剩余油樣之后即可做打壓實驗。

2、攪拌槳清洗方法

= 1 \* GB2 用干凈的綢布反復擦拭攪拌槳,直至表面無細小顆粒,忌用手接觸攪拌槳表面。

= 2 \* GB2 用鑷子夾住攪拌槳,浸入石油醚中反復洗涮。

= 3 \* GB2 用鑷子夾住攪拌槳,用吹風機吹干。

= 4 \* GB2 用鑷子夾住攪拌槳浸入待測油樣內反復洗涮。

3、油杯儲放

方法1:實驗完畢后,用質量較好的絕緣油倒滿油杯,并將油杯平穩放置。

方法2:按上述清洗方法用石油醚清洗吹干后放入真空干燥器中儲存。

注:第1次測試前和測試劣質油后必須按上述方法清洗油杯和攪拌漿。

4、常見故障排除方法

= 1 \* GB2 電源指示燈不亮,屏幕無顯示

= 1 \* GB3 檢查電源插頭是否插緊

= 2 \* GB3 檢查電源插座內的保險管是否完好

= 3 \* GB3 檢查插座是否有電

= 2 \* GB2 油杯無擊穿現象

= 1 \* GB3 檢查線路板接插件插接是否到位

= 2 \* GB3 檢查箱蓋高壓開關是否接觸好

= 3 \* GB3 檢查是否高壓接點無吸合

= 4 \* GB3 檢查是否存在高壓斷線

= 3 \* GB2 顯示器對比度不夠

= 1 \* GB3 調節線路板上的調節電位器

= 4 \* GB2 打印機不打印

= 1 \* GB3 檢查打印機電源線是否插接到位

= 2 \* GB3 檢查打印機數據線是否插接到位


27年前雪崩17位隊友遇難 他用20年尋找遺體只為真正的告別

119911月,中日聯合登山隊在攀登梅里雪山途中遭遇雪崩,17名隊員全部遇難。登山隊中的11名日本成員來自京都大學山岳會。1998年以來,遇難者遺體遺物陸續出現。山岳會成員小林尚禮多年來往返于日本和中國云南,搜集伙伴們散落在雪山的身體和物品。

2一直以來,攀登卡瓦格博在當地都會遭遇激烈的反對,但是攀登者依舊絡繹不絕。1996年小林尚禮在距離山頂490米的時候被迫下撤,心有不甘。但在多次探索之后,他說:原來卡瓦格博,是不可攀登的啊!”

3這些年,在小林尚禮的組織下,很多遇難隊友的家人都來看過梅里雪山,他們漸漸接受至親的離開。這場漫長的告別,終究會有盡頭。

27年過去了,小林尚禮還會想起年輕時一起登山的好朋友兒玉裕介和笹倉俊一。

兒玉比小林年長一歲,笹倉則與他同年級。兒玉率直火爆,笹倉嚴謹溫和。

我事業上遇上選擇困難時,估計如果我跟他商量,他會訓斥:你煩惱什么呀!就算要放棄,等干成一件大事再說!這便是兒玉了。

笹倉善于傾聽,總能體會到小林君的心情,每次他都會提醒,好好想想再做。

在人生面臨難題時,兒玉和笹倉的聲音時而交替出現。小林取舍得很公平我會在這一次,采納兒玉的說法;下一次,采納笹倉的。

27年過去,小林作為寫真家小有成就,一刻都沒有停下腳步。他往來于日本和中國云南梅里雪山之間,不知不覺間成了一位擺渡人

有時候,小林也會想,21歲時喜歡昆蟲和植物的笹倉,如果還活著,會在做什么?

說不定現在在大學里當教授。又或者,因為他擅長跟人打交道,所以更大的可能是進了相關的公司,干得很激情很投入吧。

兒玉裕介和笹倉俊一都是小林尚禮念念不忘的人,他倆的遺屬我后來也一直守望著。

死訊像雪花飄落

199114,京都大學山岳會的中山茂樹已經被大雪圍困在劍岳山10天了。沒法子,只能等天氣好轉。

這天,他聽到廣播里說:在中國的梅里雪山,來自京都大學的登山隊……”

接下來要說登山成功了吧。中山等著。

廣播里:“……失蹤了。

自己的情況不妙,遠在中國的同伴們也身處險境。中山感到眼前一片漆黑。

等到終于踉蹌地回到城里,中山發現,東京簡直吵翻了天——“17人同時失蹤,這個情況太異常了。

梅里雪山高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,理論上并不難攀登。但氣象條件復雜多變,導致一直未有人登頂。這次帶隊的井上次郎隊長是日本權威的氣象學專家,出發前對當地未來一段時間的天氣做了詳細的預測以及制定規劃,但還是發生了始料未及的情況。按照原計劃,井上在完成梅里雪山的攀登后,便會赴南極擔任日本觀測隊隊長。

事發后20天,中日雙方多次救援行動受挫,救援終止,中日聯合登山隊的17名登山者確認遇難。

壞消息傳來,兩位好朋友兒玉裕介和笹倉俊一隨著登山隊遇難,但小林尚禮感覺不到難過。日本的生活節奏像精準的時鐘,分秒疊加,不輟地推進。看看身邊,日常如常,傷痛毫無實感。

我無法接受這完全沒有實感的死訊。

山岳會成員分頭趕往遇難隊員家里慰問,小林去了笹倉俊一的老家,帶去笹倉生前新的照片。

到達是晚上9點時分。笹倉的母親和弟弟在家。

次見到笹倉的母親,是位非常和藹的人。我想他溫和的性格就是從他母親那里繼承的。

老人家沒有哭,在這20天日復一日的絕望中,大概已經哭累了吧倒像是希望我們來似的松了一口氣

他們看著笹倉的近照,聊著他生前的事,直到10點多,笹倉的父親回到家。他西服都沒脫,就招呼小林說,來,一起喝兩杯。他聊著兒子的事,偶爾放聲大笑,而小林什么都說不出來

**天的時間靠看電視新聞打發,偶有笹倉家親友來探望。下午四點,山岳會的理事來訪,正式報告了搜救的經過和結果。老兩口靜靜地聽完,父親有禮貌地道謝,后嘆了句:“21年的短暫人生啊。

小林的眼淚流了下來,我次感到有什么東西結束了。

登山人的情感

如果沒有兒玉裕介,小林尚禮與登山的緣分可能會止于大學時代。

那一次,小林表達了想要退出山岳社的想法,不再登山。兒玉說,你要退出,也得等登過日本的佐和峰再退吧!他拉著小林完成了這趟有趣的旅程。從此,小林再也沒有辦法割舍登山的樂趣了

大學時代,小林對登山近乎狂熱,一年中他至少拿出三分之一的時間用于登山。

從那時起,我就認為,山,大自然,不是人類可以征服的,人類只能想方設法,巧妙地找到大自然脾氣相對溫和的間隙,攀登上去。

在登山中,小林更加理解人是依存于自然的。比如,登山途中,你本來抓著細草上攀,這時飛蟲來襲,蟄了你的臉。倘若你松開一只手去怕打,飛蟲會被打死,但另一只手所抓的草,會因為受力過重而斷掉,你就會摔下懸崖。

你會發現,這只被你拍死的飛蟲,和掉下懸崖的你自己,兩條命,或許有大有小,卻沒有貴賤之分,都很寶貴。這就是大自然教給你的。

登山還帶來制定目標、接近目標的奮斗和滿足,以及登山社團里伙伴們特殊的情誼。

 “打一個對不起足球的比方,比方說足球部的人可能是單純在踢足球的時候,人們才在一起。但是對于登山部來說,情況就不一樣了。去海外登山的話,可能動輒一周或是一個月,24小時分分鐘都在泡一起。在一起的伙伴們,所有的人格都完整曝露在彼此跟前,不管好的壞的,是一種全人格式的交往。經歷種種這一切,他們才成為了好伙伴、好朋友。現在已經是日本山岳會副會長的中山茂樹說。

跟這樣的伙伴告別本是一件艱難的事。可友人葬禮,給中山更多的感覺不是悲傷,而是奇怪

在日本,葬禮是這樣進行的:陳置遺體,親友聚集,僧侶誦經。誦經完畢,親友目送靈柩登車,開往火葬場。

然而,還沒有找到他們的遺體,目送靈柩這道環節自然也就沒有了,整個儀式就會變得很奇怪。

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,小林一面為無法理解友人的亡故而煩惱,一面悶悶不樂地繼續登山。雖然根據當時的情況分析,登山隊應該是遭遇了雪崩而遇難。但小林始終困惑,山難如何發生?友人們經歷了什么?以及,那座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?

如果不能理解笹倉和兒玉等人的死,今后該如何活下去?他寫下這樣的話。

友人不再回來,死訊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成事實。小林產生了一種恐懼:恐怕有關他們的記憶也將一點點消失。

我開始思考要以某種形式留下一些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據。

年少的煩惱

山難發生后,出于情感考慮,云南為京都大學山岳會保留梅里雪山的首登權5年。1993年,山岳會成員開始準備再一次攀登,小林和中山都在列。由于需要籌集龐大的款項,直到1996年后的期限降臨前,小林尚禮、中山茂樹等一行11名日本隊員才終得以成行。

中山心目中的梅里雪山漂亮,形狀周正讓人非常有攀登的欲望。對于登山者來說,梅里雪山的主峰卡瓦格博有著致命的吸引——從未有人登頂。

在去德欽的路上,小林次看到梅里雪山——“它突然出現在眼前,在逆光中閃耀著光輝。

 “太神圣了!小林次對山發出這樣的感嘆。

三年艱苦的準備后終得成行,登山隊中年紀小的小林,對攀登成功抱著熱切的企盼。在登山中,安插的70段路繩,有50多段是他插上去的,這樣的經歷也讓他更加確認,重要的是要找到自己熱愛的事

這次決絕的沖擊,在距離山頂490米的地方受阻。登山隊收到了大規模雪崩的氣象預報。人見隊長決定放棄沖頂。

隊員們一時不知所措。有的默然地盯著腳下,有的念叨著真不敢相信

以小林為首的年輕隊員情緒激動。

就算換掉登山隊長也要登頂!中山你來做隊長!小林喊道。

副隊長中山沒有說話,看了小林一會兒,說,他支持人見隊長。

我覺得作為先遣隊一起一路安插路繩的中山背叛了我。

無論如何也想要爬上去的小林輾轉反側,內心懊喪,身體燥熱,一夜未眠。

天空泛白時,小林走出帳篷,在嚴寒中一路走到冰河盡頭。那里矗立著一塊巨石。他站在巨石上,仰望著搖搖欲墜的大冰塊。

冰河的景色讓我頓感,一個人的想法微不足道,心中的氣焰漸漸冷卻下來。

再次受挫的登山隊返回日本,遭受了許多批評。登山是在眾多人士的重金支持下才能成行的,登山隊的干部成了眾矢之的,外界的批評聲不斷。而在年輕登山者內心,這次壯志難酬的冒險旅程不僅沒有解決煩惱,反而增加了困惑。

一直以來,攀登卡瓦格博在當地都會遭遇激烈的反對。藏民們封橋堵路,拒絕幫登山隊搬行李,拼死告誡登山者,甚至不惜詛咒。199091年的那次攀登,引來成千上萬的喇嘛以及藏民在飛來寺詛咒登山隊。當發現勸阻無效后,當地藏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憤怒,說出了阿尼卡瓦格博(卡瓦格博爺爺),顯示出你的神威吧,否則,我們就不再敬你了!

小林后來得知,他們在BC(大本營)使用的小屋,在登山隊下山后被雪崩摧毀。小屋周圍原本長著大樹。從上面的年輪看,這里近百年來沒有發生過雪崩。

如果我們當初堅持登頂,很可能步遇難隊的后塵。知道這件事后,小林不得不去思考無形力量的存在。

一個故事的結束,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

小林現在還說很后悔沒有爬上去嗎?

在陳列著珠穆朗瑪峰、喬戈里薩峰等石塊標本的展柜前,中山茂樹詢問來訪的我們。他用傳統的手帕擦了擦額角的雨水,面前還擺著紙筆和折扇。

沒有了。他后來慶幸沒有登上去。

小林后來去收拾遺物,在這個過程中,他已經完全變成了西藏人的思維,覺得這是圣山,是神圣不可登的。中山說,小林的轉變讓他感覺很不尋常

希圖以沖擊梅里雪山頂峰來告慰友人亡者的小林在失敗后返回日本,在公司的內刊上講述了這次登山的體會,并說明自己將不會再挑戰梅里雪山,距離山頂的500米將在今后的生活中繼續攀登’”

1998年,明永村村民在放牧途中發現冰川上有異物,向村長大扎史報告。明永沒通電話,沒修公路,大扎史的弟弟只能跑到縣里報告。

隨著消息的擴散,越來越多相關人士聚集在明永村。

京都大學山岳會派遣了包括小林尚禮在內的4名成員前往收集遺體遺物。在昆明,小林看到先遣隊員收集回來的筆記本、帽子、風鏡等遺物,有的物品上面寫著友人的名字。還有一塊停在1043分的表和一支顯示4900米的高度計。

死亡的訊息在這一刻,具備了實感。

發現遺體的現場散落著大量的物品。遺體都已經完全變形,但通過衣服和隨身物品能夠大體分辨身份。

這些已經失真的身體對小林來說,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熟悉感。一邊檢查著遺體,一邊在心里說:真想念你們啊!”“下到這里真是難為你們了。遺體通過了高達千米的冰瀑,下到這里,這原本在小林看來是要過50100年才會發生的事情。

小林看到了伙伴們人生的定格。有的高舉手臂往上伸,或許在帳篷被雪崩吞沒的瞬間,他有過拼命的掙扎吧。還有的胸前口袋里包著一份貌似女友寄來的情書,很可能,他是把它當做了符。恰好這個女孩子,我也認識。

依照人生的種種線索,小林和收容隊成員們盡可能地幫伙伴們確認身份。這次收集到了約10人份的遺體和20袋遺物,確認了其中5具遺體的身份。

當伙伴們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在眼前的時候,小林終于接受了友人故去的事實。

遺體就近運到大理火化。從日本趕來的遺屬,接過收容隊交過來的盒子。

遇難7年,終于告一段落了。一位遺屬說。

這時我才領悟到,原來收集遺體,交給他們的家人,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。小林說,這句話支撐了我后來長期的搜索活動。

**年春天,村人又發現了遺體,山岳會再次派遣人員前來,并決定留下一個人長期駐扎在此,以便搜集。已經從公司辭職立志做自由寫真家的小林便成了佳人選。

我不做誰做。這是小林的想法。除了搜尋遺體之外,我想了解這里的人,也想通過與村民共同生活,了解帶走友人的梅里雪山的真正樣子。

17名遇難者之一工藤俊二的姐姐竹澤智子聽說了小林的決心,我覺得他終于找到了一個時機,把這個決心下了,帶著他年少的煩惱,去尋找事情的真相了。

謎一樣

小林尚禮在明永村住下來的那一年,白瑪次木只有12歲。作為村長的女兒,她擁有得天獨厚的觀察這個怪人的機會。

白瑪又害羞又好奇,扭扭捏捏地跟在小林后面,看他做什么。

家里沒有那么多房間,大扎史把客廳騰出來,裝一扇可以鎖的門,小林每次回來都會把門關上。爸爸沒有太多交代這個人的來歷,但孩子們都知道他是來找東西的。村長對孩子的囑咐也只有一句:不要動別人的東西。

小林要留下來,大扎史一開始是不情愿的。

京都大學山岳會成員來到明永村搜集遺體遺物,每次都是由大扎史組織上冰川,并安排村民把搜集所得運下山。

(次搜尋)當天所有的東西運完,我后一個下來。安排大家全部撤離以后,我發現我身邊還有一個小伙子,那個小伙子就是小林先生。

這個日本小伙子正在收拾大家吃完東西留下的垃圾。他拿石頭把罐頭敲癟了以后裝進包里,塑料袋也搜集起來。

那個時候我非常感動了。大扎史回憶說,掃尾清理完畢,我們兩個一起下來。我們也沒聊什么。他也不認識我,我也不認識他。

19998月的一次搜尋結束后,體委的人告訴明永村村長大扎史,有一個日本人,要留在你那里。村長不愿意:我們這個鄉,很偏遠的小山村,公路也沒有,我沒有條件留外國人。體委的人說,是那個日本小伙子執意留下,他要學習村民們的生活。

我干什么,他就干什么,我吃什么,他就吃什么。大扎史沒辦法,真的是……只能答應了。

在冰川上作業有危險,通常是大扎史在前面開路,小林跟在后面。一次,小林發現冰河的裂隙中有遺體,很深。小林下去查看,大扎史等在上面。尸體損毀嚴重,發出刺鼻的氣味。小林試圖脫去遺體上的衣褲,以尋找名字,但什么都沒能發現。冰川的一部分突然崩塌,冰面發出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。

裂縫又窄,又冷,小林突然一陣惡心,再也忍不住了,大喊:好討厭,受不了了!

他本能地想逃走,但遺體對于遺屬的重要性,以及遺體的存在污染了村子水源地的事實,成為小林不得不完成這件工作的理由。

對小孩子白瑪來說,大的問題是,她無法理解,一個話都不會說的人,怎么在這里待下來?

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外國人說外國話,就覺得如果我會普通話我就可以跟他交流。上了四年級,白瑪到了縣城德欽,學了漢話,興沖沖回家來跟小林講,還是講不通。

白瑪家沒有廁所,小林每次要方便,都要經過白瑪表妹家,到田地里去。兩個小表妹趴在樓上看到小林,歡脫地跑下來,用藏語喊叫著:小林,你又要去大便啦!

小孩子對這個游戲樂此不疲,小林每次都茫然地嗯嗯啊啊。直到近兩年他才弄明白樓上的小姐妹說了什么。

小林先是跟村里的孩子們要好起來的。村里的老人家對日本人登山的事耿耿于懷,后面發生災禍或多或少都會聯想到登山隊頭上。村里的壯年們多數內斂,總以外國人代稱這個奇怪的搜尋人。但孩子們(小林稱他們為熟悉我的玩伴)會挺身而出:他不是外國人,他是小林。

透過那扇時常上鎖的門,孩子們還是看到了這個謎一樣的人(白瑪語)帶來的稀奇物件。

他用小煤氣煮咖啡,還讓孩子們嘗,孩子們吐著舌頭跑開:這么難喝的東西你怎么會喝啊!

而洗頭更是個顛覆常識的隆重儀式。據12歲的白瑪所知,明永村世世代代洗頭用的都是燒飯燃盡的草灰。而小林則是把洗發水打到頭上,搓起泡沫。白瑪在邊上一直看一直看,啊呀,怎么會有這么香的東西!

投桃報李,孩子們也會小林一些東西。他們帶著他去田里逛,去村里轉。白瑪的弟弟教小林做番茄炒蛋”——先把雞蛋煮了,再跟番茄炒。

他很努力地學我們的風俗習慣,語言方面、生活方面。他問我,我告訴他。我每告訴他一句,他就用中文詞典一樣的東西翻譯,在本子里面記下來。他用文字,我用語言,相互交流。相當麻煩的!大扎史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漢語說。

先是教漢語,后來漢語和藏文一起教。

他學得很快。大扎史掩飾不住地驕傲。一年以后,他們倆就能用語言交流了。

他那漢語跟我爸爸的一模一樣!白瑪抱著咖啡笑起來。我們在名古屋周邊小城的咖啡館見面,她已經是兩歲多孩子的母親。2007年,在京都大學山岳會的幫助下,白瑪來到日本留學,畢業后便留了下來,結婚生子。

大扎史喜歡在晚飯時喝酒。小林不在的時候,他獨酌一兩杯。小林在的話……

他們兩個好像每天晚上都在喝酒吧!白瑪帶著一點點嫌棄:喝得醉醺醺的。

剛開始他(小林)不敢喝酒。過了一段時間之后,他完全信任我了,所以我叫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。大扎史又得意起來,我們的酒都是我們自己釀的(青稞酒),一斤兩斤是可以喝的。

小林喜歡家人圍坐把酒話家常的時刻。

明永的桃花盛開落敗,年歲輪轉。起初,小林的到來總是有事先張揚的意味,他到了山前的消息傳來,總要有村人出去幫他背行李。去縣城讀書之后,白瑪就對這些來來往往記不真切了,他什么時候來,什么時候走,都是平常的事。

村人也日漸習慣。看到小林,他們會對白瑪的奶奶說:你的啞巴兒子回來了。

”“”“

在中山茂樹的印象中,小林尚禮是一個奇葩的人,這個詞在日語里偏褒義。

怎么說呢,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。中山露出他特有的含蓄而松弛的微笑:能按自己的喜好來活,做他自己,走自己的路,這一點,你可以說他很了不起,也可以說他很變態。

他一點也不變態,很正常,也很認真——非常認真:認真地活著,活得一本正經的。”70多歲的齋藤清明這樣評價小林尚禮。

在米原車站,齋藤清明掏出小林的書《梅里雪山,尋找友人》與我們相認。他也是京都大學山岳會成員,曾供職于《每日新聞》,幾年前退休。他為小林的書寫過媒體評論。

距離山難已經過去27年,小林尚禮成了日本與梅里雪山之間的擺渡人。他一方面繼續收集著偶爾出現的登山者遺落的殘片,作為寫真家的步履不停;另一方面也帶領一些日本觀光客去梅里雪山一帶旅行。

看起來有點功利和世俗,但如果他心里沒有Ta(梅里雪山),他未必從事現在的一切。齋藤說。在我們拜訪的日本相關人士中,沒有人否認小林的了不起,但這種贊揚從來不會建立在神圣化他的行為上。

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,期間很多人都跟梅里雪山發生過交集,但直到后還跟梅里雪山有交集的,也就只有他了。梅里是他的原點,也是他的命運。

命運緣分的開場1991年,是藏歷鐵羊年,而羊也是卡瓦格博的屬相,這一年的轉山很盛大。當登山者到達山腳,信仰者虔誠而焦急地祈禱,祈禱卡瓦格博阻止攀登者的腳步。當攀登接近山頂,巨大的雪崩襲來。當地人說,卡瓦格博爺爺外出與其他山神開會,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站在山脊試圖冒犯,便抖了抖肩膀,地動山搖。

早些年上山搜尋遺體遺物時,一次下山途中,小林問大扎史:你怎么看待攀登梅里雪山的事?

我決不允許任何人登上卡瓦格博!大扎史說。他停下腳步,盯著小林:圣山就是父母一般的存在。如果是踐踏到父母的頭上,就算是日本人也會生氣吧。你知道我們藏族人為什么拼上性命來朝圣卡瓦格博嗎!

大扎史的架勢,讓小林覺得可怕得讓我無法繼續問下去。

在明永村,件讓小林吃驚的事情,是每天一大早,每個家庭一家之主的父親,都會爬到屋頂祭拜梅里雪山。而明永一詞,在當地藏語里的意思是神山卡瓦格博的護心鏡。

生活在明永村,信仰與其說是一道道鄭重的儀式,不如說是一種融入日常的生活方式。白瑪記得,從小去寺廟,大人就告誡孩子不許大聲喊叫,垃圾也要隨身帶下來。稱呼上更要謙卑,不論男女老幼,都要喚一聲,卡瓦格博爺爺

從明永沿著冰河上山,走兩三個小時,便到了廟。冰川還未消融時,從廟下去一點就能摸到冰川,鑿一點冰帶回去分給家人吃,是孩子們常做的事情。冰川的冰就像一種藥,能夠疾苦。

如今,白瑪次仁有一半的時間生活在日本,一半的時間生活在明永。丈夫和兒子都有藏語的名字。遇到有點風險的事,她會先祈禱,之后便不再害怕。她在日本的家中會掛唐卡,就寢前和早起后會誦經,太長的記不住,她便誦些簡單的,其中必有一句:卡瓦格博爺爺保佑我。

小林早爬到廟,是為了給雪山拍照。那時,管理寺廟的大叔丘恰70多歲,招呼小林坐下來。小林上前打招呼,捎帶抱怨一句:今天圣山不怎么清晰啊。丘恰回過頭來,直盯盯地看著他,然后說,來,喝茶。

小林與丘恰的對話于簡單字句。但與老者圍著爐火相對而坐,讓我覺得很踏實。大叔的沉靜目光,好像能夠安撫著這位東洋青年煩惱的心。

眼前的這座山,與當初青年們一心想要攀登的那座山,好像是不一樣的。

往返數載,明永四季的顏色都印在小林尚禮心里了。

春的降臨把明永變成世外桃源的模樣,是理想鄉。周遭尚是一片褐氣沉沉,田里只有零星的綠色,粉紅的桃花恣意開放。這桃花像極了日本這個時節盛放的櫻花,常惹得小林思鄉。

夏天雨水多,是看不到卡瓦格博的。生機勃勃的藏區,不是人們想象中荒蕪兇險的樣子。山上野花盛開,是草的花,黃、藍、粉,在山坡上熱熱鬧鬧的。吃不盡的瓜果,受歡迎的是甜李子。蘑菇也冒出來,跟隨當地人采摘途中,小林發現松茸的香氣和森林的香氣很像:原來大自然所有的氣息,都凝聚在一個小小松茸上了。他告訴當地人自己的發現,得到了肯定的回應,小林欣喜,終于與村里人走得近了,有了一點點心靈相通。

秋天,樹葉變紅,紅薯甘甜,收割蕎麥,核桃壓了枝頭。秋高氣爽,也是轉山的好時節。同行路上會遇到很多故事。

1轉山,小林想找不同的角度拍雪山,但什么也沒看到。我就想,這座雪山可真遠啊。

**次,碰上了好時候,在山的背面度過了兩周,感覺真美。但小林不像其他轉山者那樣拿著竹杖,怕礙著拍照。

第三次趕上水羊年,距離山難整整過去12年。我就好好拿了個竹杖,心想,這也是為了死去的17個人呢。竹子是在盧阿森拉山前的濕地砍下的,那里是朝圣路上生長竹子的地方。每個人挑選自己想要的竹子,從下面數五節,砍去兩頭,削尖上端。藏人稱其為嘎托。在朝圣路上,將嘎托的一頭插入圣水和泥土中,穿上針葉樹的葉子。日后,它會作為卡瓦格博朝圣的見證被帶回家,作為鎮家之寶。嘎托很重,小林一直帶著它,手腕酸痛,后來還得了神經腱鞘炎。

在卡瓦格博四方圣地之一的盧阿森拉山,無數朝圣者聚集。晴空之下的卡瓦格博格外清楚。大扎史點燃針葉樹焚香,掛起五彩經幡。

山口朝圣的人群中,不斷傳來誦經的聲音。小林仰望卡瓦格博,一一念誦17人的名字。

雖然是次這樣做,但感到十分自然。

冬天時不時就下雪。小林在明永過年。各種慶祝儀式要持續10天,每天的儀式是固定的。人們捧著食物,走親串戶。人們聚集在白塔,先祭祀,再品嘗美食。人們載歌載舞。人們結隊上山,進廟祭拜。

節日結束,小林歸去,大扎史為他獻上哈達。

他隨時可以回來,我都歡迎,我家就是他家一樣。大扎史說。

冬去春再來。山雪融化,泉水養育了森林、農田、動物和人類。

小林看到了卡瓦格博險峻的一面,有種仿佛在拒絕一切生物的壓迫感這座山是奪走生命的魔鬼之山。也看到了它溫柔包容的一面,養育生命之豐饒,寄托心靈之神圣。

我認為它有’‘’‘三面,包含著登山者’‘遺屬當地人對他的感情。卡瓦格博雪山是由這些多樣化的要素復雜地交織在一起形成的。

小林完全融入了藏族的生活。藏民吃什么,他就吃什么,每次都吃得干干凈凈。白瑪看著他空空的碗,心里嘆:他真能吃啊!后來才知道,那是他不浪費的好習慣。

他喜歡農家食物的新鮮,吃糌粑,喝酥油茶。遇到家里殺豬,他一邊吃著不同的內臟,一邊學著各個部位的藏語名稱。

白瑪一度以為,小林是獨特的日本人,因為他跟藏民一模一樣。來到日本后發現,小林依舊是一個普通的日本人,跟身邊的市民也一模一樣。

擺渡人小林所做的,不僅是物理和地理上的擺渡,還有觀念和思想。他把對圣山的認識帶回了日本,傳遞給山岳會的其他成員。慢慢地,京都大學山岳會也接受和認同了當地文化,對有宗教意義的神山已經放棄了攀登的欲求。

這是非常罕見的。齋藤說。因為,從山岳會的角度來講,登山是一種使命。

梅里雪山和凱拉斯(即岡仁波齊)這樣一東一西守護著西藏的雪山,山岳會現在認為這兩座山是不能登的,因為很神圣。這樣的認識對山岳會非常寶貴。

在生命中告別,在時光里相遇

2000年,在小林的組織下,工藤俊二和広瀨顕的家人來看梅里雪山。逝者的父母都曾在山難剛發生的時候來過。

次來梅里雪山,工藤的媽媽得了胃穿孔,輾轉送到北京的醫院,醫生說早幾天如果在村子里發作,恐怕難救。再來之前,又得了再生障礙性白血病,當時吃一種藥,醫生說連吃三個月,如果無效的話,也沒得救。

這位母親都挺過來了。不僅如此,她還上到了大本營,去了明永村,見到了冰河。

智子說,家人們伏在馬背上走了很久的路,心情很復雜......有釋然的感覺,心想,原來(遇難的)就是這個地方啊。

內心喊著我終于來啦,卡瓦格博雪山真實地出現在智子面前:估計孩子們就是看到這個山這么漂亮,才想著要去爬的。

當時的天氣晴朗、穩定,在大本營上看到梅里雪山的時候,感覺在天之靈仿佛在說,你們上到這么高的地方來了,真是了不起!感覺(親人的)在天之靈,仿佛就從天上看著大家。

那次旅行,5位日本遺屬中,4位已經70多歲高齡。小林看到他們觸摸著冰川的冰,在黎明時分端詳著桃色的光芒降臨在卡瓦格博峰。遺屬們目不轉睛,眼睛里帶著淚也帶著笑。

一位遺屬說,剛遇難時看到的梅里雪山和今天看到的梅里雪山,仿佛完全是兩座不同的山。

在這場漫長的告別中,遺屬們是從哪一刻起,接受了至親的離開?小林說,他無法知曉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,他們的人生和他們對這座雪山的感情,但他永遠也忘不了他們看著雪山時的目光。

在這次梅里雪山之行前,小林從德欽方面獲知,1998年次搜索時發現五具身份不明的遺體的同時,還發現了笹倉的手賬,德欽方面的負責人說,這本手賬是從其中一具特別高大的遺體上發現的。也就是說,五具不明遺體中有一位就是笹倉。

搜索時現場狀況混亂,中日雙方溝通也存在障礙,因此,當年小林并不知道手賬的存在。而回到日本后,這具遺體已經跟其他遺骨一起下葬,沒有單獨保存。

小林對自己感到憤怒:明明是要好的朋友,我卻沒能在時間辨認出他來。對笹倉的家人感到抱歉:感覺對不住他的父母。

在跟笹倉家人通話之前,小林做好準備,不管他們怎么罵我我都接受。笹倉的父親接了電話,說,小林君,也是沒辦法的事。其實兩年前,聽了對身份不明的遺體的描述,我們就覺得那大概是兒子了。那個時候已經道過別了,所以就算找不回來也并不難受。

笹倉母親接過電話,說,昨晚想起了很多回憶,哭了一晚上。

電話兩頭,無語凝噎。

工藤俊二遇難以后,母親在隨身的錢包里放上了幾張他小時候的照片,一直隨身帶著。智子說,爸爸話不多。能夠看到爸爸一直默默地,很努力很努力地活著的樣子。

時至今日,母親已經故去,但從工藤身上找到的比瞉山的符和老師相贈的手絹,還供在家里的佛龕上。

20041月,小林尚禮在京都向遺屬們匯報搜索情況。登山隊長井上次郎的妻子越子帶著孩子參加。他們的兩個女兒已經長大**。越子對小林說:近,終于覺得可以和上一段的自己告別了。今年我想再去一次梅里雪山。

在丈夫遇難后,作為隊長的妻子,越子經歷了別的遺屬沒有的痛苦”——殞命和失職,每一個都是痛。發現遺體的年,越子怕自己的丈夫的遺體比其他隊員先找到,一直祈禱請后一個出現。

200410月,小林、越子和遇難者船原尚武的遺屬,以及因其他事務而來的山岳會的成員到達明永村。當晚山岳會的前輩對小林說:我想,作為山岳會,是時候考慮告別搜索工作了。

小林想了一會兒,說,還有一個隊員沒確認。就算要結束搜索,也等找到后一個人,或是遺物露出冰川時比較好吧。

因為我們當時沒有DNA等一系列很好的方式來鑒別遺體碎片,鑒于我們已經收集到那么多的遺體碎片,我認為很有可能的情況是,所有的17人的遺體,都已經有部分被搜集上來了。某種程度上說,小林炮制了一個故事:還有一個同伴的遺體還沒有找到。我不喜歡這種故事,這只代表他的觀點。我們京都大學山岳會不會承認這個故事。京都大學山岳會現任會長松澤哲郎對我們說。他將我們的來訪視作國際場合,因此采訪是用英語進行的。

我認為,活著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擔負的作用。這種作用包含與登山無關的事,因人而異,千差萬別。對我而言,那就是找到他們的遺體。回顧這段經歷,不論是再次登山的失敗還是與大扎史的相遇,都引導著我在這個方向上不斷向前……而且,我想把遺體搜索這件面對過去的行為,與通向未來的生產性活動聯系在一起。我想那才是在真正意義上超越山難吧。這是小林的理由。直到2016年還有遺物出現,既然還在出現,我就要去。

這是定義的不同,也是立場的不同。

齋藤清明說:還有一個叫做清水的醫生,我也認識,他的衣服和遺物都還沒有能找到。所以,小林的意思應該是,如果不能把后一個人的遺體遺物都以小林自己的方式去得到確認,那么他心里是有遺憾的。這種遺憾和強烈心痛的感覺,不是任何其他人能夠理解的,包括松澤會長。(但)作為山岳會來說,如果要完全搜查到底,是永遠沒有底的。每個人的理解都不同吧。

小林在橫濱見到我們的時候,說起清水醫生的父母,直到近都在說,說不定兒子還在山里活著呢。

“17個家庭的遺屬有17種和上一段人生告別的方式吧。這種告別可能要通過找到遺體、葬禮或者再婚等等不同的家庭事務來實現。現在還有遺體未得到確認的隊員和他的遺屬,也有因為工作失誤沒能被交還遺骨的遺屬。這些人該憑借什么和自己的上一段人生告別呢?小林在書中這樣寫道:這次的遇難,可能沒有真正的告別。有的只是各種不同的階段節點,我們要做的只是一一跨越這些節點。我們也只能永遠背負著失去摯愛之人的現實,繼續前進吧。

200410月的旅程中,小林一行在到達德欽時,天完全黑下,月亮升起,卡瓦格博閃耀著潔白的光。越子望著Ta,說:次看到這樣的梅里雪山。

回到日本后,越子給小林寫了一封信:這是一趟沒有遺憾的、讓人內心平靜的旅程。

齋藤說,越子至今還在拼命學習中文,希望在有生之年,再去一次云南。

在一次搜尋中,小林拾回了一卷膠卷。本以為生銹的膠卷無法沖印,沒想到還是從中沖洗出完好的照片。

這是一張C3營地后的全景。在遇難地點的雪原上,隊員們笑容燦爛,忙碌著裝卸物品,正準備出發安插路繩。

那是我從未看到過的C3的樣子,還有朋友們熟悉的臉龐。仿佛超越時光,還能與他們相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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